枕月怀冰

（18）

莱戈拉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。

他对于“疾病”这个概念的认知，几乎全部来自于阿拉贡。在最初他们并肩作战的那段日子里，阿拉贡还很年轻。从四季如春的瑞文戴尔长大的他，并没能很容易地适应北方艰苦的游侠生活，即便努曼诺尔人血统高贵，也没能在抵御疾病上给予他什么帮助。只不过阿拉贡一向坚忍，他并不将伤寒一类的小病当一回事，加之他本身也年轻力壮，总是忍耐两天便扛了过去，只有在病情加重的时候才偶尔吃一些药物。即便在生病的日子里，这个人类也依旧沉着而英勇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。

后来阿拉贡的对疾病的抵抗能力逐渐增强，在之后与莱戈拉斯相识相知的几十年里，他已经很少生病了，即便疾病来袭，他也已经将忍耐病痛的本事炼得炉火纯青，别说一般人，就连一些要好的同伴也无法察觉他的异样。

但是阿拉贡无论如何都瞒不过莱戈拉斯。也许是因为精灵敏锐的直觉，莱戈拉斯总能在他生病时察觉他身体不适。由于阿拉贡不愿让其他人知道他生病的状况，莱戈拉斯也就默契地帮他守口如瓶。

但也仅止于此了，由于莱戈拉斯完全不了解人类的疾病，他只是隐约地知道阿拉贡此时不舒服，而他却无法帮他分担，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感觉。

这件事曾让莱戈拉斯非常苦恼。

直到他们互相表白了心意，真正成为恋人后，莱戈拉斯提出要求，让阿拉贡在生病时不要总是忍耐，他想要知道他的感受，帮助他分担病痛。

而那个一贯沉稳寡言的男人，并不会明显地表达感受。只是在偶尔得病的时候，他会无声的把他拥紧，仿佛能够从他的身上汲取温暖。“这样就足够。”他对莱戈拉斯说。

于是莱戈拉斯想，生病，大概就是一种非常寒冷的感觉吧。

而现在他真的得了病，才明白所谓疾病远不止寒冷那么简单。由于阿拉贡在疾病面前表现得太过强势，使得他一直小看了这个概念。而现在——别说是战斗，他连随便走动一下都感觉累的很。

 一开始，他还会去隔壁书房陪伴瑟兰迪尔，帮助他处理一些文书上的事务。后来瑟兰迪尔看出了他的疲惫，于是勒令他躺在床上休息，不许再劳动心神。

（19）

这天，当莱戈拉斯从昏睡中醒来时，迷迷糊糊看到床前站了个有些熟悉的佝偻身影。

他的意识还未完全脱离混沌，只是下意识地微笑道：“甘道夫？你西渡得太早了，我们都很想念你……”

这时他的视线略微变得清晰了一些，他发现甘道夫灰头土脸衣衫凌乱，灰白的头发和胡子上还挂着几片树叶，形容相当狼狈。他正要询问这是怎么了，却猛然想起这是在一百六十年前，而自己刚才好像说错了话……

然而甘道夫完全没有追究那句话的意思。当他晕头转向地被莱戈拉斯和陶瑞尔丢到瑟兰迪尔面前的时候，只收到了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，然后就被瑟兰迪尔押着来给另一个莱戈拉斯看病。而看病过程中瑟兰迪尔看似耐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，实则视线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手，甘道夫总觉得如果自己摸一下床上的王子，旁边的瑟兰迪尔就会立刻拔剑将他的手斩掉。幸好施展火之戒的力量不用直接触碰受术者……

饱受那父子俩无情摧残的老巫师看到莱戈拉斯的微笑，方觉得世界又恢复了光明。他对着面前的王子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，说道：“殿下，我无意打扰你休息。事实上，多加休息，不要涉足任何事情，对你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。”

一旁的瑟兰迪尔听到这句话，不禁皱起了眉。他从甘道夫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了不祥的预兆。他露出微笑安抚了一下莱戈拉斯，然后将甘道夫领到宫殿之外攀谈。

刚走出宫殿，不等瑟兰迪尔开口，甘道夫已经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：“非常抱歉，瑟兰迪尔陛下，我无能为力。”

瑟兰迪尔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，“火之戒的力量也不行？”他几乎是急切地问。

甘道夫抬起头来，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沉重。“不行，火之戒没有发挥到丝毫的作用。陛下，请容我直说——其实即便是精灵三戒同时使用，恐怕也无法奏效。”

瑟兰迪尔隐在衣袖里的手已经出现了颤抖，“为什么，”他尽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稳，“你说清楚。”

“这位王子殿下来自另一个不明的地方，他的到来打乱了这个世界的规律——也许一开始并不明显，然而随着他逐渐涉足密林的事务，世界原有的运转已经受到他的影响。现在整个世界的规则开始排斥他了，就像一棵树在排斥枝干上长出的变异花朵。而不管是精灵三戒，还是这个世界中其他的强大力量，都是依靠规则才能存在。因此它们对王子殿下毫无作用。”

甘道夫顿了一顿，他看到瑟兰迪尔的脸色渐渐变得灰暗，这让他不禁有些犹豫。然而他还是决定说了下去。“其实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。幽暗密林只有一个莱戈拉斯王子，莫名出现的第二个莱戈拉斯王子，是梵拉错误的恩赐。而现在他们要收回了。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，谁也无法对抗命运，瑟兰迪尔陛下。”

瑟兰迪尔望着远处的天空，夕阳西下，炽烈的金红色光芒如火山一般喷射出来。

他觉得双眼一阵刺痛，然后仿佛有一点湿润出现在了眼中。

瑟兰迪尔不知道的是，此时他身旁的甘道夫身上，带着一把开启孤山前门的钥匙。那是几天之前一个名叫索恩的落魄矮人亲手交给他的。而此时甘道夫正准备前往西方，越过迷雾山脉，去往夏尔边境，一个名叫布雷的小镇。在那里，他将邂逅伊鲁柏矮人王国最后的王子，索林。

历史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，没有谁可以幸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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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霍2的电影对接上了，这文也快要完结了，有点惆怅T T

等到完结之后会就人皇生病这个梗写一个番外~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