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月怀冰

主cp黄喻黄

九州背景+全职人物

章十八

院落建立在一块凸出崖壁的山石上。巨大的树木枝干虬结，遮蔽出院中几乎一半的阴凉，粗壮的根部向人工凿成的山洞中绵延而去，洞中幽暗深远，不知通往何处。小院中经常有悠长的山风经过，将庞大的树冠吹出海潮一般的声响。

院落中放着一张木制的摇椅，椅上一个身材纤细的羽人女子静静地仰卧着，她脸上戴了一件精巧的海镜，这种由河洛族制造的晶石镜片，可以让人在阳光耀眼的白天也看到满天的星辰。

她的身边是一棵巨树的树干，一个身穿布衣的青年趴在树上，正手脚并用地试图爬下树来。

他爬得很是艰难，每爬完一段，总要趴在原地休息一会。这时他就会一边喘着气一边与院中的女子搭话。

“你是不是看到郁非了？我见你的视线许久都没有动，”他有些兴奋地说道，“郁非很好找的，它火红的光芒连太阳也无法掩去。”

“没有，我在看你怎么爬得这么费劲，”摇椅上的女子说道，“明明你翻个身就能跳下来。”

树上的男子有点惆怅地看了看地面，带点抱怨地说道：“我可没有你那样轻盈的身体，如果直接跳下去，也许我会把腿摔断。”

他复又笑着说：“等你的手臂痊愈了，你也可以爬上来看看，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整个天空，那时候你就会觉得自己离天空很近，离自己的星辰也格外近。”

“可那只是感觉而已。”女子十分干脆地说道：“比起星辰，我还是相信握在手中的枪。而且，我觉得我的手臂已经痊愈了。”

男子叹了口气，然后继续气喘吁吁地往下爬，一边爬一边说道：“那是文州秘术叠加的效果。他们太阴—密罗系链路就是这样，你的感觉告诉你你已经痊愈，但感觉本身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“我不懂。”女子说道。

“哎，我怎么跟你扯到这里来了。明明我最弄不清楚的就是太阴—密罗链路。不过说起来，你真的对郁非毫无感觉？”

女子刚要答话，就听门外有人唤道：“教长。”

“阳”部教司邓复升立在小院的台阶下，他年纪不小了，脸部皮肤已经有了皱纹，头发也有了些微斑驳，但他依然身姿笔直，那是军人的站姿。

“教长，喻教长回来了。”

辰月“阳”部教长方士谦，也就是树上的男子，连忙努力几下从树上爬下地，用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，笑道：“我这就过去。”

经过邓复升身边时，他低声嘱咐道：“替我看好唐姑娘。”他在“看好”两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。

邓复升会意地一点头。他目送方士谦的身影消失在山洞深处，然后忠实地守在了院门前。

唐柔有点困惑，她摘掉了海镜，向门口道：“邓先生为何要站在门外？”

邓复升回过身温和地冲她笑了一下：“职责在身。”

唐柔并未明白他所说“职责”的意思，但她也懒得多问。她从摇椅上站起身，目光直直地望向邓复升：“听闻邓先生从前是羽林天军的将领，想必也是以枪为武器，不知能否与我一战？”

邓复升笑着回答：“我已经老了，接不下姑娘的招。”

唐柔皱了皱眉，她本以为邓复升会以她手臂的伤为由推托，已经想好了说辞，不料邓复升丝毫没有战意，竟是直接认输的意思。

她试探地问道：“邓先生筋骨硬朗，怎么轻易言老？”

邓复升沉吟一会，说道：“姑娘见我外表如同壮年之人，实则内里早已衰朽不堪，败絮其中而已。”

唐柔没有再问。她自从来到这里，已经见到了许多从前不可理解、未曾想过之事，而这些事，她并不打算试图明白。她在邓复升释然的笑容中看到了只属于岁月的沧桑与平静，而这些是她所不能理解的。

“师兄觉得唐姑娘怎么样？”

“唉，文州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给我说媳妇……天资确实不错，就是思维有点简单粗暴，肯定是被叶修洗了脑。”

喻文州笑了笑：“她命中带了郁非星火，难免一生偏执。简单一些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。”

“唉，可她这样油盐不进，我连让她理解太阳—郁非的链路都有问题，”方士谦叹了口气，“现在才知道我真的不适合当老师，当年是杰希这个徒弟当得太好，我才以为自己多有为人师表的魅力。”

喻文州斜眼看他：“那倒怪不得杰希决定改学填盍系的时候，你非要拖着人家不让出门。”

方士谦有点心虚地瞪他一眼：“你这熊孩子，能不提这事么？师兄我总归比你大了一轮，能不能尊重我一点？”

方士谦口中的“一轮”并非是寻常所说的十二年，而是更为长久的六十年。他是最早追随辰月教宗的一批弟子，经历了血葵花时代最凄厉的结尾。当年的那批弟子中，存活至今的只有方士谦、辰月“阴”部教长，以及邓复升。

当年羽林天军被编入缇卫第四卫所，后来邓复升加入卫所时与方士谦有一面之缘。其时虽然缇卫听命于辰月，邓复升也曾聆听过辰月教义，但邓复升并未有成为辰月教徒的打算。直到后来，诸侯联军攻打天启，杨拓石开郁非门献城。之后白渝行登基，被赦免的缇卫重新被编入羽林天军。

然而杨拓石在之后被置闲，无依无靠的他们在同袍之间竟是饱受排挤欺凌。后来，杨拓石被小人诬陷，在流放越州的途中伤病而死，邓复升才真正心灰意冷。而那时方士谦再度出现，向他指出了另外一条道路。

“当你的精神与星辰融为一体，你就会觉得，这些曾经让你绝望的事情，都不算什么。”

“师兄确实是德高望重。”喻文州微笑道。

“只不过，师兄以后真的要让唐姑娘主修郁非？郁非系修到极致，是否就会走上‘枯萎’的道路？”

方士谦点了点头：“不错，以她的天资和执着，若是能潜心修习，成就也许能超越当年的雷枯火教长。”

喻文州思索了半晌，问道：“师兄不觉得‘枯萎’的道路，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，有一点残酷？”

“枯萎”是一种秘术仪式，据说最伟大的术士会将自己的身体彻底抛弃，从而让精神获得强大的力量。上一代辰月“阳”部教长雷枯火就进行了枯萎的仪式，随着他的法力愈加强大，他已经达到肌肉尽销的程度，外表看去犹如一具会动的骷髅。

“哟，文州竟会有这种念头，”方士谦脸上带了些戏谑，“莫不是在教中没怎么见过女孩子，偶尔来了一个，便生了些心思？”

喻文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：“师兄想到哪里去了。”

方士谦哈哈一笑，说道：“外表的美丑只是凡人给予自身的枷锁。枷锁越重，便离星辰越远。青春与美貌不过是昙花一现，她总会明白什么才是永恒。”

“叶，叶修哥……”罗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。

“你怎么样？要不要休息一会？”叶修问道。

罗辑扶墙喘着粗气，一时没回上话。黄少天皱了皱眉头，说道：“我说你的体质怎么这么弱，我们之前可刚刚休息过，才跑了这么几层，这样一会休息一下，要多久才能跑完这么大的地方？”

他嘴上说得严厉，手里却已经掏出了一块干粮，拎到罗辑面前摇了摇：“要不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？哎这个鬼地方不见天日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，是不是早该吃饭了……”

“不是不是……”罗辑总算喘匀了气，说道：“刚刚我回想之前的路线，发觉我可能算错了一个地方……”

“真的？”叶修微微一惊，他四下环视了一圈，然后闭上眼睛。短暂的冥思过后，再度睁开的已经是碧绿的枭眼。

“怎么样怎么样？你看出什么来了？？”黄少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叶修的枭眼，他第一次仔细地看到这个奇特的秘术，它不仅让叶修的一双眼睛都闪着碧绿的光，溢出的细小流光还显得叶修眼角格外细长，乍然看去仿佛一双妖异的狐眼。

叶修再一次环视了他们的周围，此时他们正身处八座尖塔的其中一座的某一层。他们所处之处一共有三条通路，其中两条是通向另外两座塔的悬空道路，还有一条就是他们刚刚走下的塔中的旋梯。旋梯向下延伸，不知还有多少层。

“至少这两条是死路，”叶修指了指悬空的两条道路，“秘术波动很强烈，不知道有多少陷阱。”

罗辑已经掏出之前的演算稿，开始一步步倒推检查，他手中握着一个罗盘，山腹之中不见天日，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星算之术。他仿佛将星辰都收在了这个罗盘中。他计算的速度极快，不一会已经倒着翻了好几页，很快，他手中的羽毛笔一划，在某一行符号上画了一个圆圈。紧接着他在另一张纸上唰唰地开始书写，写下大约两三行符号之后，他抬起头：“我们现在所在的是第八座塔的第七层，之前我们经过的第三座塔的第三层是一个节点，既有死路，也有生路。但是因为我算错了一步，才以为这个方向是通路。实际上按照正确的算式来解，最终是一个矛盾的结果。”

“我们必须尽早倒回去。”

“好像晚了，”叶修收了枭眼，“我之前一直在想，这个向下的旋梯干干净净的，为什么却是一条死路，现在我明白了，”他顿了顿，淡淡地笑了笑“因为陷阱在我们走过的、上面的旋梯上。我们不知不觉踏了过去，估计早已触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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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就带了方王/王方 我真是想到什么cp随手就写什么。。。其实我真的很萌方王师徒的梗，就是那种严谨的徒弟和逗比的师父组合 也许更完以后会弄个番外？ = =